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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大洋的彼岸有一位老人，虽年过古稀却还意气风发，成天混迹于社交网络指点江山，怼天怼地怼空气，这位老人就是美国现任总统特朗普。对他的为人处世、乃至在推特上的4万多条推文，美国人民都出现两极分化的评价——极度喜欢或极度讨厌。
特朗普为何那么钟爱发推特？作为第一个充分使用社交网络发声的美国总统，他所发的那么多推文中又反映出哪些有趣的东西呢？我们获取了特朗普自2009年5月4日到2019年12月22日所发的43981条推文，给大家挖掘一下这个“快乐源泉”。
一、一个推特重度依赖者
据其推特个人主页显示，自2009年以来，他已经发了超过4.7万条推特，平均每天发12条，轻松超越写了4.3万首诗的乾隆皇帝。我们对他每一年发的推特数量进行了统计：
可见他自从2009年开始就开通了推特，是推特的一名早期用户，但是真正变成推特重度依赖者是从2012年开始的。2013年是他发推数量最多的一年，达到8144条，2017年当上总统之后推文减少了很多。但今年的数量又急剧上升，目前已发了7615条，平均每天超过21条刷屏。按照每条140个词算，相当于每天都要写将近3000词的英语长文。
在我们的想象中，总统都是日理万机的。他是怎么抽出时间来写推特的呢？我们对2019年以来特朗普每天发推时间进行了统计：
可以清楚地看到，特朗普是一个喜欢早起的boy，每天早上6点就起床发推，7点到9点这段早餐时间是发推的高峰期。另外他也是一个喜欢早睡不熬夜的boy，每天最晚忙到晚上12点就睡觉了，凌晨1点之后还在线怼人的情况很少发生。这种早起早睡的精神真是值得年轻人学习呀。
还有比较有趣的一点是，数据分析师David Robinson于2016年8月9日通过数据分析发现特朗普自己只用Android端发推特，iPhone端发的推特基本上是特朗普的团队代发的。该新闻被广泛报道之后，他再也没有用Android手机发过推，现在的推特基本都是由iPhone手机发的，让人安能辨我是雌雄？
然而基于历史数据和文本分类算法，数据分析师还是能分辨哪些是他本人发的。


二、最不受特朗普待见的主流媒体
为什么特朗普那么喜欢使用推特呢？这要从他开始竞选总统的时候说起。由于美国主流媒体（除了Fox News之外）基本都站在民主党一边，对正在竞选总统的特朗普做出了很多有偏的报道，特朗普只能选择推特进行反击，而反击时最经常使用的词就是“Fake News!”(即“假新闻”，出现在612条推文中)。
这些被特朗普在推文中提到的媒体，哪些媒体被怼得最多呢？
除了Fox News是站自己的媒体之外，NBC（全国广播公司）是被特朗普在推文中怼得最多的媒体，高达1003条，也就是每发100条推文，就有超过两条是关于NCB的。第二名是CNN（有线电视新闻网），第三名是The New York Times（纽约时报），另外ABC、CNBC、CBS、NPR、MSNBC、Washington Post等美国主流媒体均上榜被怼前10名。
三、被特朗普怼得最多的人

《纽约时报》和CNN对特朗普发布的推特进行分析，找出了一些有趣的规律。首先是他发的推特的主要内容（据最近总结的数据）：


攻击他人和一些事件——5889条；夸奖他人和一些事件——4876条；


攻击民主党人——2405条；夸奖特朗普——2026条；散播阴谋论——1710条；


攻击新闻组织——1308条；攻击少数派团体——851条；赞赏福克斯新闻和其他保守媒体——758条；


攻击移民——570条；攻击前任美国总统——453条；攻击希拉里——256条；攻击敌对国家——233条；


炫耀活动规模和喝彩——183条；涉及特朗普的企业——95条；称新闻媒体为“人民的敌人”——36条；称自己为“所有人最爱的总统”——16条。


议题则是如此分布。（图1、图2）


图1

图2

除了在线抨击美国主流媒体以及主流媒体的记者之外，风格倾向于朋克的特朗普也经常在推特上在线怼人。从打选战开始的对手希拉里到现在对他发起弹劾的佩洛西，他在推文中提及得最多的人是谁呢？
特朗普怼的最多的人是奥巴马，数量高达2847次。也就是说，每发100条推文中就有近6.5条跟奥巴马有关。
其次是美国的民主党、再者是克林顿夫妇。
从2019年1月之后，有一个人在被提及数中崭露头角，她就是佩洛西。从目前状况看，特朗普跟佩洛西恩恩怨怨的一场好戏，才刚刚开始。


然后，他的推特还经常以“平均5天会发生一次”的频率出现各种语法错误。让人一度怀疑是否他接受了完整的语文教育。


据Factba.se公司调查显示，特朗普的推特共有188个拼写错误。他甚至有一次还把自己妻子的名字打错。



常见的错误还有councel（正确拼写：counsel）、Barrack Obama（正确拼写：Barack Obama）、Capital Hill（正确拼写：Capitol Hill）。


《纽约时报》的调查显示，特朗普的推特中15%的内容直接来自于福克斯新闻的报道。


特朗普十分喜欢看福克斯新闻，是他钟情的仅有几家媒体之一。也因此。他看完新闻就在推特发评论。



而且他的推特粉丝也很有特点。根据英国调查公司YouGov的调查，粉丝喜欢给特朗普平均评分较低的消极内容如对他人和外界的攻击言论点赞；相反，一些评分比较高的政策性信息却反响很小。


《纽约时报》称，这一调查说明，特朗普的推特粉丝往往无法真实反映大多数美国选民的想法。


但是特朗普本人却认为，推特上的评论和点赞比专业机构的民意调查更靠谱。


此外，虽然特朗普的官方推特账号目前共有6650万粉丝，但是加拿大数据分析平台“Affinio”分析，这些粉丝中可能只有300万是美国本土活跃用户。



Affinio指出，特朗普推特账户粉丝包括僵尸粉、营销号、诈骗号，除此之外，还有不少来自国外的粉丝，主要是俄罗斯、印度、尼日利亚，还包括委内瑞拉和墨西哥等拉美国家。“推特稽查”（Twitter Audit）平台分析，特朗普的假粉丝达600多万。


而美国数据分析公司Stirista调查发现，特朗普的推特粉丝中很大一部分是白人男子，且年龄偏大。


四、特朗普的贬义词词库
特朗普怼人，其中有一个很明显的特点就是使用一堆贬义词，比如bad(坏的)、fake（假的）、illegal（不合法的）、wrong（错的）、terrible（糟糕的）等等。从他所发的所有推文中，我们选取了里面出现的所有贬义词并且进行了词频统计，从中得出了他高达529个词的贬义词词库。
也就是说，他可以使用529个贬义词变着法子怼人，这也算是身经百战经验丰富了。从他的贬义词词库中可以看到，使用频率最高的还是bad、fake、terrible、horrible（可怕的）、stupid（愚蠢的）、dishonest（不诚实的）、ridiculous（荒诞的）等这些词。这些词也都是极富负面感情色彩的词。
五、其实是一个正能量小哥
看了以上的分析，如果你觉得特朗普是一个极具负能量的人，那么你就错了。根据我们的统计，他推文中出现的褒义词共有534个，比贬义词还多出5个。
在他最经常使用的10个带有感情色彩的形容词中，只有2个是贬义词，其它都是褒义词，包括great（伟大的）、good（好的）、best（最棒的）、true（真的）、strong（强大的）、nice（不错的）、happy（快乐的）、better（更好）。
所以说，他其实是一个正能量小哥。
不过，他使用的这些褒义词，基本上都用来夸自己以及自己做的事了。其中最出名的就是他经常说的“I am the best …”以及“Nobody … like I do”等固定句子，比如：
这方面的自夸还有人专门做了视频特辑。看来想要拥有一颗强大的心，时不时的自我称赞和自我营销是必不可少的呀。
六、特朗普发推的秘密
对于一个意见领袖来说，在限定140个字的文本中清晰地把自己的想法表达出来，并且让受众迅速获取到要点是很不容易的一件事儿，但是特朗普却做得得心应手。在分析了很多特朗普推特文本之后，我们从中发现了他发推的固定模式，那就是：
1. 语句尽可能简单；
2. 前面一段叙述，最后一句配上一个总结性的词语或者句子，并且大写！
3. 文末更多地使用感叹号。
正如前面大家所看到的，特朗普推文所使用的词语都比较简单，这能让更多的人看懂他所表达的意思。在每条推文的最后一句，几乎都配上了总结性的词语或句子，比如说：
那么哪些话更经常在推文文末出现呢？我们对此进行了统计。
文末最常出现的是“True/ So True”（对/太对了）等一类总结性的形容词，给文本最终打上自己的感情倾向和总结，让大家在信息碎片化时代可以迅速获取到作者的要点。
最后，特朗普还不忘记使用感叹号来加强自己的感情。经过我们统计，特朗普以感叹号“!”结尾的推文共有12458条，占总推文数量的28.3%，远超过使用句号“.”结尾的8875条。
这些都说明，特朗普在使用推特传达信息的技巧炉火纯青，相对于更多人把推文看成是写作来说，他更把推文看成是一个用文字演讲的平台。
以上是我们对于特朗普4万多条推特推文的发现，越分析可以得到越多的细节，也越觉得特朗普的推特简直就是一个“快乐源泉”。然而在这背后也可以看到，他看起来在推特口无遮拦、无所不怼，实际上推文却粗中有细，套路满满。

特朗普推特的影响



首先是重塑了人们对美国总统乃至美国的认知，助力特朗普赢得和巩固总统地位。


众所周知，特朗普的推特充满了主观情绪，只有在占总量 4.4% 的 14 条推文中，特朗普保持了克制和冷静，以相对中立的态度进行表述。


特朗普在话语修辞上，文风比较简单粗暴。


他喜欢使用“ I ”等第一人称。在特朗普以“  I”为主语的推文中，大都是其以总统身份对外国政要的来访表示欢迎。


而特朗普在表达个人看法时，则常常省略主语，直接以“Will”或问句开头，比如他在 2017 年 4 月 21 日发表对巴黎恐怖袭击的看法时，就表述为“Will have a big effect on presidential election！”



在过去，人们通常认为国家领导人应当沉着冷静，说话三思，尤其美国总统更应该遵守政治正确，谨慎发言。


但是特朗普的推特直接颠覆了人们的对美国总统、对美国的印象。


在这个娱乐时代，特朗普以一种炒作出名的网红的生存方式，粗暴、直接地向选民和世界人民展示或者说塑造自己多元化、立体化、亲民化的形象。


这在职业政客垄断美国政界的时代是极为少见的。因此，利用选民厌倦传统建制派的心理，特朗普成功使用推特赢得总统大选，利用推特巩固自己的选举基本盘，助力自己巩固政治地位，打击政敌。



其次，特朗普利用推特占据了舆论主导权，推行自己的政治理念和强化自己的政治影响力。特朗普长期在娱乐圈摸爬滚打，和各种各样传统媒体和网络媒体周旋往来，比传统政客更加熟悉网络舆情的运作规律。


在信息过剩、注意力稀缺的网络时代，话题制造能力成为网络媒体的立足之本。


特朗普在推特上“大放厥词”，制造话题，让各种各样媒体围绕着特朗普在推特上的言论或发表中立的评论、或表达支持（可能这只是少数）、或强烈抨击谴责。


但即使是大多数主流媒体强烈谴责特朗普在推特上发表的出格的、政治不正确的言论，客观上也起到了扩大特朗普政治观点的影响力的作用。


这不仅改写了传统媒体的守则，也进一步消解传统媒体的权威，动摇了公众对媒体的信任，也让特朗普在舆论中掌握了话语权。



话语权，即在话语层面对他人的支配力和影响力。在过去，政客努力满足于主流媒体的期待，在方方面面受制于媒体。


但是如今，特朗普运用这种方式改变了过去政客受制于媒体的局面，反而变相操控了媒体和舆论，更进一步影响了大众的观点和行动。


同时，推特也帮助了特朗普内政外交的决策。在个人推特上，特朗普不需要承担政治责任，但是又可以利用推特的迅速、广泛、非正式的特点，来试探民意和各方的态度，为后续行动奠定基础，同时也设定了政治议程，掌握了话语上的主导权。



在国内政治，特朗普在推特上“跑火车”的言论不断强化着彼此对立的观点，煽动起民粹主义，使得美国政治更加极化，社会日趋撕裂。



在国际政治上，特朗普在推特上表达个人好恶，比如不顾外交原则，公然表达对某某外国政客的支持，干涉他国内政，或者与主流媒体在推特就涉华议题进行激烈对抗，给中美关系发展和国际政治带来极大的不确定性。


如何看待特朗普发推这个事情



对于特朗普发推的事情，有的人批评特朗普“张嘴就来”、“满嘴跑火车”。但是也有人认为特朗普发推特的行为是经过其理性选择的，是深思熟虑的。


特朗普推特治国是一种大智若愚的做法，在他们看来特朗普“张嘴就来”的推文实则暗藏深意。


所以，要如何认识特朗普的推特，就要回过来思考如何看待特朗普这大哥。

 

（特朗普旧照）


当我们意识到特朗普的性格特点，我们就可以发现特朗普的推特看似变化多端，但总有一些东西是不变的，比如特朗普的价值观，美国的长期政策和战略维度。


通过多年研究，有关学者总结出特朗普以下几个特点：


（1）“超级自恋”与“不羁善变”。特朗普本人虽然超级善变，但是这并不意味着美国政府善变


（2）特朗普其实从未变化。特朗普变的只是话语和承诺，他的价值观是从未改变的。Thomas Wright 2016/2019等分析，特朗普有三个恒定的政策偏好：反对多边主义和自由贸易，强调单边主义，或双边解决经贸问题，遵循“互惠”原则；


（3）反对美国承担国际制度的成本。在联盟盟友问题上，以成本分担和代价收益为标准，要求盟友承担军费；对威权主义及其领导人存有好感。


从1987年开始涉足政治以来，特朗普对上述三个议题的表态，呈现出惊人的一致性，几乎没有任何变化，唯一变化的是将日本替换为中国。



（4）非深思熟虑的直觉决策理性算计。虽然非深思熟虑的决策风格，容易带来决策质量的低下，以及风险的增大。


（5）理性算计。特朗普对于关系建立与结果的重视程度不同，他看重的是结果导向，而不是关系建立。


（6）负面特质的特朗普。负面特质的特朗普形象，来源于两方面。一方面是他确实存在诸多的负面、消极与与众不同的特质。



（7）个人因素与政治输出。我们需要认识到特朗普自身的政策理念，与美国国内的政治反思与辩论及其共识更为吻合。



不可否认，特朗普的推特确实如同阿基米德的杠杆在撬动着整个地球。


网络在政治传播中的重要性日益提高；情绪、立场在舆论发展中扮演着越来越主导的角色。


这些问题不仅反映了网络时代舆论发生、演变的新特征，对今后的政治传播也提出了新的挑战。


本文转载自Alfred数据室和民智国际研究院公众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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